第一章 该回家了
城外的一百亩甘蔗已收进了旁边的作坊里，轧汁取糖，熬出了晶莹剔透的蔗糖，阿水正在地头上指挥着工人清理蔗沟，施肥，必须要清理干净施了足够的基肥，蔗苗长得好，明年才有好收成。
三娘拿着书信从作坊里走了出来，站在作坊前新沏的石台上，看着眼前这一片忙碌的情景，想起一年前刚来蜀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大片荒着的河滩地，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却因常记在此盖了糖作坊，招了管事账房伙计工人，拖家带口的搬了过来，短短一年便热闹了起来。
蜀地的女子分外勤劳，又会过日子，即便随男人过来也不闲着，养鸡养鸭种菜看孩子，收拾家务都不耽误，因为这些勤劳的蜀地女子，只一年常记在蜀地的作坊便已初具规模，当初葛家村可是好几年才变的井然有序，就算定州有能干的葛小五，也用两年时间才有了模样儿，所以说男人是家的支柱而女子却是家的灵魂。
阿聿走了过来 “想什么呢？”
三娘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男人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阿聿挑了挑眉 “可有了结果？”
三娘点头 “结果就是即便如今这样的社会里，大多男人要支撑一个家的生计，但女人才是灵魂，有了女人家才不是冷冰冰的屋子，所有女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哪怕破瓦寒窑也能变成温暖的家。”
阿聿看向她，他认同她的话，女人是家的灵魂但她却是整个常记的灵魂，她到了哪儿，就会把常记的人情味带到哪儿，青州如此，蜀地也一样。
就算地道的南洋人阿水，一年前连大周话都说不利落，如今却是常记作坊的大管事，不但管着种甘蔗，还有榨汁取糖，谈生意，都做的极好，甚至还学会了写字算账，除了模样是南洋人，俨然已经成了常记的一份子，而这种对常记的认同，来自于三娘。
想着目光扫过她手上的信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三娘笑了 “是出了些事儿，不过却是喜事儿，还是双喜临门，上个月放了桂榜，四宝中了举，过年二月便能进京考会试，过了年他才十六，这般出息你说这算不算一桩大喜事。”
阿聿点点头 “当真是一桩大喜事还有一桩呢？”
三娘 “还有一桩便是我大姐，从上个月身子总闹不好，请了仁和堂的张叔去瞧了脉，说不是病是有喜了，已经三个月了，算着日子等明年五月我就当小姨了，是不是喜事。”
阿聿见她欢喜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当小姨就这么高兴？”
三娘 “那是，这可是我嫡亲的外甥，到时候奶声奶气的叫我一声小姨，能不欢喜吗，不行，一会儿我就去兴和，挑几样好东西带回去。”
阿聿 “这么说打算回去了。”
三娘 “当初我来蜀地就是为了种甘蔗，如今这甘蔗种成了，蔗糖也做了出来，这作坊连带蔗田，完全可以交给阿水打理，我要是在这儿，他反而会束手束脚，而且，都出来一年了，也得家去看看，大姐出门子的喜酒我没赶上，外甥的满月酒总不能错过，而四宝，虽然出息到底才十六，二月便是朝廷的会试期，他一个人去京里，我也有些不放心，除了这些还有小果儿，孝期过了，也该回去成亲，要不然福顺一着急非跑蜀地来不可。”
说着侧头看着阿聿 “这都出来一年了，你也该家去瞧瞧，毕竟你家还有祖父还有爹娘，总不回家也说不过去，对了，你可以考虑把家搬到青州来，若你家人喜欢城里，便在青州城置一处宅子，若喜欢自在，也可搬到葛家村去，现成的房子若瞧不上，可以选块地方让李通盖，你家人想住什么样的房子就盖什么样儿的。”
阿聿目光闪了闪 “我祖父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多不喜挪动，这件事儿还需我家去问问祖父的意思再做打算。”
三娘点点头 “这倒是，年纪大了都念旧，若你家人不想搬家也没什么，这次回去我打算在京里开分号，到时候你回家就方便了。”
阿聿略沉吟道 “若常记在京城开分号的话，必是先开杏花楼，如此一来便会不可避免的撞上御香斋。”
三娘 “因为双和盛跟杏花楼，常记跟御香斋早就做了仇，而这一年双和盛跟杏花楼的买卖越发红火，御香斋能不眼红吗，常记并不想吃独食儿，但御香斋却容不下常记，所以，常记跟御香斋早晚有这一争。”
阿聿 “你之所以选在如今是因蜀地的糖作坊。”
三娘 “常记自己种甘蔗出蔗糖，品质比起南洋过来的蔗糖丝毫不差，但价儿却低了十倍不止，御香斋如今还能维持，靠的是朝廷供奉，即便如此都知道其中有猫腻，也得差不多了才行，若价格比市面上高的太离谱，也不好交代。”
阿聿 “如今常记自己出蔗糖，成本比白饴还要低，蔗糖做出的那些精细点心，便能卖的很便宜，你是想用低价挤兑御香斋。”
三娘 “这买东西的主顾，有贫有富，所以咱们卖的东西也要有贵有贱才行，日子好过的买些精细点心，日子差些的可以买价格低廉的糖酥糖糕等，故此，即便因成本卖价儿降低也要适度，若一下子卖的太便宜，挤兑的便不是御香斋而是双和盛了，而且，还要为以后长远经营着想，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其实一旦常记在京城有了名声，宫里自然也就知道了。”
阿聿点点头 “只要常记比御香斋的点心又好又便宜，名声传出去，御香斋的朝廷供奉便保不住了，一旦没了朝廷供奉，御香斋根本无法跟常记竞争，唯有关张一途，不过听说皇上最喜欢吃御香斋的雪片糕，正因如此，御香斋才顺理成章的谋了朝廷供奉，这雪片糕可是御香斋的招牌，即便杏花楼只怕也不一定做的出来。”
三娘眨眨眼 “当初去湖州之前小范师傅便已研制出了我常记的云片糕，无论品相还是味道，都在御香斋的雪片糕之上。”
阿聿略愣了愣继而笑道 “看起来你早有准备。”
三娘点点头 “既然跟御香斋这一仗不可避免，自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务求必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