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貌不惊人,但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儒雅的气息,他走路的时候自带一股仪态。
不难看出来,他多半就是这家的主人,艾莉亚的父亲,一位贵族老爷。
贵族即便是世袭,在如今的帝都环境里也需要本事才能生存,云天知道这家人的底细,这并不妨碍老爷装模作样一副优雅的姿态。
他的领带板正,胸口的方巾折叠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在家里的时候他也不携带。
但这位贵族老爷也偶尔会有惊讶愕然的时候,比如现在。
当他看见陌生的男人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忽然有种自己才是客人的错觉。
而云天这个时候也看着他,那双眼睛充满了压迫力,云天的身上穿着睡衣,身上带着一些味道,头发凌乱不堪。
不管怎么看,云天都像是一个乞丐,刚从鸡窝里爬起来的乞丐。
可他一点都不紧张,完全不拘束,那双眼睛深邃且戏谑,他一无所有,但却仍像是皇帝。
老爷完全可以想象到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人,像是那些靠着满腔热血进到帝都来,最终认清现实的人。
而云天不同的是,他更加傲慢,也更加嚣张。
并且云天根本就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他真正看艾莉亚父亲的时间其实很短,更多的时间反倒都在艾莉亚的母亲身上。
贵族老爷有气质,而贵族妇人同样不遑多让。
她穿着彩色绸缎,肩膀上披着白色羽纱,头发用簪子盘好,穿的是长裙,双腿垂直并拢,她站在老爷的身边,自信而优雅。
云天就这么看着夫人,但是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她甚至回以微笑,大方地面对云天的眼神。
“我是休伊,是艾莉亚的父亲,很高兴见到你。”休伊对着云天伸出手来。
“我是梅利莎,是艾莉亚的母亲,没有想到艾莉亚这么快就能交上新朋友呢。”梅利莎在旁边附和。
可云天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去和休伊握手,而是转过身去走到餐桌前,他的动作很快,甚至让人感到惊讶。
“既然来了,就先吃饭吧。”休伊收回手,招呼一家人都坐在位置上。
过去在吃饭之前,也会存在礼仪,主人不开口或者不动筷子地话客人是不能动的。
要是主人忽然来了兴致在吃饭前吟诗一首,不管这诗再怎么烂也只能干听着。
休伊虽然不吟唱,但是云天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礼仪的觉悟,坐下来的时候就伸筷子,甚至没有给休伊老爷开口的机会。
云天本身就饿了很长的时间,吃起东西来更是风卷残云,艾莉亚这一家人连下筷子的机会都没有。
作为贵族,他们即便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癖好也是不能轻易被发现的,作为艾莉亚的双亲,她们未必会干涉艾莉亚去做自己的事情。
但是也该为她的选择把关,比如她从家里带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带来一些潜在的危险。
这些往往可以通过一顿饭表现出来。
大多数乡下来的穷人都表现得胆小怕事,他们即便饥饿,也不会表现在脸上,反倒要为了自己的体面而故作推辞。
艾莉亚这之前带来的人里,就没有过这样的一个家伙,他不仅没有体面,甚至也没有礼貌。
休伊老爷交叉着手腕,把下巴放在手腕上,他在沉思。
贵族没理由对一个底层人沉思,他的考虑只是不满意于云天的表现,他在思考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或者干脆让艾莉亚把他丢出去。
艾莉亚在找云天搭话,而梅利莎夫人则是看着休伊,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
休伊老爷不吭声,只当做是没看见。
他的双腿忽然一缩,梅利莎夫人踩了他一脚。
休伊的表情没有变化,梅利莎像是对此并不满意的样子,她在桌底下脱下鞋子,沿着休伊的膝盖揉进裤裆里,这下休伊老爷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身体微微坚硬,然后站起身来。
“失礼。”休伊老爷转过身去到大厅之外的角落里。
“我去厨房看看。”梅利莎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云天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挑破。
不过云天这个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大的宅邸要用这么小的一张桌子了。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如果出身都不能保证地话,至少也该有所礼仪。”休伊老爷简直直抒胸臆。
“那我们要让那个家伙离开吗。”
梅利莎夫人问。
“这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最近的朝堂动荡,最近政治部那边也不是没有动静,大臣得势,忠臣们都缩成一团,政治部反倒成为了他们的据点,他们板不动大臣,就往下动刀。”
“好几个朋友都已经被他们查处制裁了,真要是派人来摸底细也不是没有可能。”
休伊老爷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如今的皇宫只剩下两类人,想要巴结大臣和想要巴结但是没有门路的,休伊老爷就是后者。
也因此他始终都上不了台面,上面的人看起来他这样的小打小闹,只能跟警备队那样的组织勾肩搭背,背地里受贿抽水不知道有多狠。
休伊老爷有背景,但绝对算不上硬,所以他一贯小心谨慎,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可以活到现在。
“正常人可不会表现出这个样子,再看几天,如果真的有背景,那个时候就可以谋取利益,如果他只不过真的是这么愚蠢的性格,那么我们那个时候再动手也不迟。”梅利莎夫人帮休伊老爷整理好领口。
“反正我们有什么亏损呢,最多只不过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梅利莎夫人拍了拍休伊老爷的胸口。
“晚上你一个人去见他,试试他的底细。”
休伊老爷拍了拍梅利莎夫人的手。
“为什么?”
梅利莎夫人的手忽然一僵。
“哼,你没有注意到了么,他刚才看你的眼神可是侵略性满满。”
休伊老爷不在乎梅利莎夫人的想法,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女人自始至终都只能是男性的附庸。
当休伊老爷和梅利莎夫人再一次回到餐桌前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动筷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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