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新笔趣阁 > 武侠 > 神国之上 > 第四百十七章:万剑与我同归墟

神国之上 第四百十七章:万剑与我同归墟

作者:见异思剑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3-06-09 15:08:40 来源:biqi7

最初的刺眼光芒淡去后,陆嫁嫁的剑目适应了这种亮度,她看清了宁长久此时的模样。

白衣胜雪的少年立在大海上,耀目的太阳再爆发之后急剧缩小,最终成了勾勒在他身后的红日,红日耀目高悬,这轮红日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图腾,其间有金乌盘踞,若日之黑子。

宁长久散着墨发,面容在光芒的照耀下宛若刀削,有着少年的秀气和神明的俊朗,像是一片灌满了日色的湖水,蕴满了神圣而明亮的美感。

柳希婉的灵态身影在他身侧盘旋,显得更加虚无,似永不会弥散的光雾。

剑灵少女的俏丽空灵与白衣少年的俊秀神圣交叠着,一并映着红日,似天国降临的使臣亦或是天国本身。

风不生漪,水不生纹,大海在流烁的阳光里寂静了。

一千丈之外,天骥的金色光芒也被他压了过去,那杆火焰凝成的神戟握在他的手中,竟也有了融化的迹象。

金色面具上的裂纹也更为醒目,他的整张脸都要被剑锋一劈为二了。

陆嫁嫁从未见过这样状态的宁长久,他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像是遥望红日那般的远。但这种感觉也只是一瞬,很快,融入她身躯的剑胎发出了清鸣,似在呼唤那轮太阳,带着渴求与亲近。

这种情绪感染着她,她的身子在难以察觉间变化着,注入了圣辉般的光。

天骥的投影看着这个宛若新生的少年,情绪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比之当年,你还是弱了太多。”

宁长久漠然道:“斩你于南溟,足矣。”

银白的剑锋上,似有朝阳升起,转眼赤红一片。

以宁长久为中心,方圆万里的海域都被这种红光覆盖了。

天骥看着他,喉咙间发出了低吼,这声吼声似是叹息。

断臂的白银神驹停止了哀吟,彻底退居一旁,垂首不语。

宁长久感应到了什么,一剑劈去。

先前锋芒无可匹敌的一剑,撞在了天骥的身前,却无法寸进。

天骥的身前,一个灰色的领域盾牌般撑了起来。

天骥那身帝王的冠冕之下,有刺一样东西长了出来。它的背脊被顶穿,胸膛被扎破,峥嵘的意味在原本的轮廓上生长了出来,面具下的脸也极速变幻着。

神话形态!

不到万不得已,国主都不愿意开启自己的神话形态,因为这非但会减少他们的‘神秘’,从根本上削弱力量,最重要的是,哪怕是他们,都有可能陷入失控与疯狂,无法自拔。

但面对登上了神国王座的宁长久,天骥依旧选择了开启神话形态。

暗主点亮了他的星,他也能隐约感受到暗主的情绪……若无法杀死这个少年,先前数千年的努力与今后无数年的荣耀,都有可能功亏一篑。

灰色的领域里,天骥于长啸中撑开了狰狞的身子。

那是一个似马非马,似鹿非鹿的形态,其上漆黑与苍白交融,黄金与白骨并存。

很多年前,他初登王座,其余古神并不服气,认为他不具备统领他们的资格。于是天骥询问他们,自己的真容是什么。

回答马的尽死,回答鹿的也死,古神们在恐怖的重压下终于俯首称臣,高呼他为神主。

高呼神主的活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在他的认知里,自己的本源之形根本不重要,那只是独属于他作为神主的符号罢了。

远古的记忆飘忽着进入了身体,那白衣少年的剑再度斩来。

这柄剑,曾经让无数的太古魔神都感到战栗,而如今,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战胜对方,却已有了直面他的勇气了。

轰然的撞鸣声在海面上炸开。

这一撞击的威力,几乎不亚于当初鹓扶的残星落于北冥的冲击了。

陆嫁嫁在撞击的冲击波中封剑格挡,却发现有一片太阳的碎屑早已拦在了自己的面前,替她挡去了大部分的力量。而另一旁,白银神驹无依无靠,在强大的撞击波中哀嚎着,铁甲尽碎,身躯布满裂纹。

撞击声的余韵像是‘风’字低沉的尾音。

两道金色的光纠缠在了一起,在撞击之后,朝着海面上空冲了过去,转眼撞破云层,来到了空气稀薄的虚境之中。

他们在长空中不断地对撞着,溅起的空间涟漪扩散开来,在中土与南州引发了诸多诡谲的异象。

那是俞晴眼中崩塌的气,在陆嫁嫁的眼中切割天空的利刃,在司命眼中则是摇晃的长明烛火。

坐在地板上的白藏舔着爪子,有些生气……天骥居然开启了神话形态,看上去,那个叫宁长久的似乎真的成就了神位啊。叶婵宫,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白藏回过头,看着棉被裹得臃肿的娇小少女,总觉得很是违和。

此刻,哪怕是远在的西国的三千世界,赵襄儿的水镜之中,明亮的直线分明地交错着,这面水镜也因为窥探而生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赵襄儿秀眉紧蹙,心中很是紧张,平日里,看宁长久睡觉的时候,她特别希望来个人帮自己揍他一顿,如今看来……还是继续睡觉令人安心些呀。

少女握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镜,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宁长久知道自己在看他的感觉。

……

这场神战不知会持续多久,它波及甚远,除了缥缈楼外,相距最近的就是古灵宗了。

古灵宗的大阵被外部的气流挤压着,里面的弟子虽一个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却也经不太住这样长期的折腾,大都无心上课,很是慌张。

这一波动也传达到了幽冥古国里。

邵小黎从梦中惊醒,今日,她又梦到了那栋红楼,梦到了形容消瘦的自己穿着嫁衣孤坐里面,盯着烛火发呆。

她的神思从那种空空落落中抽了出来,睁开眼,看见白衣少女正站在殿门口,衣裙飘如梨花。

“嫁嫁师娘……”

邵小黎尚有些睡眼惺忪,第一时间认错了,回过神后才想起,那是小龄。

宁小龄回过了头,望向了她,眉目间萦着忧愁。

这位当初稚嫩的小师妹,如今已出落娉婷,明艳无俦,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与她最为仰慕的陆嫁嫁是相似的。

“嫁嫁师娘?哎,小黎妹妹这是又睡昏头了?”宁小龄浅浅地笑了笑。

邵小黎披上了一身与她相近的梨花色白裳,她来到了宁小龄的身边,与她一同向外望去。

“发生什么了?”邵小黎问。

她话音才落,便看到了冥国上方的天幕上,出现了一圈又一圈不和谐的波纹。

宁小龄抿起了唇,没有说话。

九幽闻声而来,她也一同仰天观望,身为诗人的她充当起了巫祝的角色,神神叨叨道:“天生灾怨,外魔入侵,是大福也是大劫,若能成功避过,说不定是轮回海再度开启的契机呀!”

邵小黎皱起眉,道:“你说什么呢?”

九幽挠了挠头,道:“这是以前冥君告诉我的呀……具体内容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轮回海……”宁小龄呢喃了一声。

近日,沉寂了多年的轮回海似乎真的有复苏的迹象了,她与轮回海的联系也越来越深,独属于冥君的权柄也缓缓落实到了她的手中。

只是这一切还只是开始,等到冥国真正壮大,等到她真正掌控一切,怕是师兄和师父孩子都有了。

邵小黎看着这看上去就很好骗的丫头,问:“冥君老爷子还与你说其他的了吗?”

九幽沉思良久,摇了摇头,道:“记不清了……”

邵小黎微恼,道:“你怎么什么都记不清呀?这样怎么辅佐我们小龄妹妹!”

九幽也很委屈,“可能这就是容貌与才华的代价吧。”

邵小黎不愿与之交流。

她看向了宁小龄,道:“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宁小龄摇头道:“不行,师兄让我看着你的,不许瞎跑。”

邵小黎诚恳道:“就去古灵宗,放心,不会走远了。”

宁小龄双手负后,淡淡道:“也不行,乖乖待着,哪里也不许去,要不然我怎么与师兄交待?”

说着,宁小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望天,返身走回了大殿。

昏暗的大殿里烛火飘动着,那扇连接着轮回海的大门紧闭,只有她有能力开启。

宁小龄坐回了王座上,意识勾连了死寂的轮回海,也就是如今的墟海。

先前她忽然想到,自己过去曾借助墟海看到过外面的世界,但墟海太高太高,她所见的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虚无,但如今,师兄与敌人正在高空战斗着,他们此刻的位置或许就靠近墟海。

于是宁小龄做了尝试。

在冥君的身份之下,无边无垠的墟海对她敞开了。

宁小龄的意识离开了幽冥的王座,进入了那片广袤的虚无里。

她从上空俯瞰。

少女缥眇的心神一震,她的视野中,果然出现了两道金色的影,哪怕无法看清,她的眼眸还是微微感到了刺痛。

她虽无法窥其全貌,对于战局却也是能感知一二的。

开启了神话形态的天骥果真陷入了疯狂,他身影的颤动,刀锋与枪戟的震颤皆切割着空间,宛若绞碎脆弱的纸张,身形所过之处,塌陷的虚空需要许久才能重新弥合。

神主是守护天道的神明,但此刻,比之天骥,宁长久更像是真正的神。

宁小龄望了许久,终于将师兄的身影看清了。她看到了师兄黄金色的瞳孔,看到了背后悬挂的红日和盘旋的乌鸦,还有那疑似柳希婉的剑灵少女……她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些,她捏紧了拳头,为师兄紧张地加油鼓起着,只恨自己没有办法真正操控墟海,无法降下神罚将天骥劈死。

很快,她的神识也捕捉不到师兄神明般的身影了。

战斗仍在继续着,宁小龄哪怕只是旁观者,也感受到了那种生死厮杀之间,空间震荡的恐怖。

但幸好,这场神战中,哪怕天骥开启了神话形态,师兄依旧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当初月光通明,不可观尚在之际,无论是师尊还是大师姐,她们对于神主的投影,是并无畏惧的,投影与本体之间相差的悬殊,绝非是开启神话形态就可以弥补的。

不过,宁长久的残国远不够完整,神话逻辑也不够巩固,所以他现在的境界,与不可观开启时的大师姐相比,也是要差上一线的。境界越高,每一线的差距都是鸿沟。

所以他哪怕能压制暴怒的天骥,也无法挥舞白银神剑,将其斩立决。

天骥在长空上狂奔着,每一记吼声与怒啸都是天象的更迭,都是权柄的显化。

宁长久未能真正找回属于他的权柄‘长明’,但他剑心澄澈,无一丝污垢,所斩出的每一剑都是绝对的笔直与凌厉,无论天骥使用多么诡谲的手段,他都能干脆利落地一剑斩破,然后将锋芒递到他的面前。

天骥的神话之躯被宁长久的剑斩中,许许多多的锋芒与锐刺被剑削毁,折断,破碎成虚影。

天骥偶尔也能冲破他的剑锋,以神的犄角刺中他的胸膛,施以诅咒之后将他压回海面,撞入厚不可测的海床里。

那些侵扰心神的诅咒甚至不需要宁长久自己动手,柳希婉便会主动替他一扫而空,他们找回了当初血战罪君时的感觉,柳希婉一边作为他的剑,一边替他保持着神智的清醒,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与天骥捉对厮杀。

比之当年初见罪君,他们的锋芒更早已发硎。

海床的深处,宁长久与柳希婉的动作是同步的,他们是真正的心心相印,因为剑意的叠加,所以每一次剑招的运行,他们都能爆发出两倍于本身的力量。

宁长久双手持握神剑,默念了一句道诀,剑光大盛,红日照彻深海,天骥的鹿角与马蹄在光中似软化了。

长剑向前刺透,一寸寸逼近,刺破他神话之躯的本体。

两者的角力之中,天骥正在被一只无形巨手扯入疯狂与混沌里。

下方的海床更是大片大片地坍塌,旋涡汇聚,海峰陷落,大量的气泡从深海中涌起,无数的鱼类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剑气搅成了粉末。

海面破开,宁长久再度以剑抵着天骥,冲上了青霄。

他们又从清晨打到了日暮。

冰冷的白银之剑与号称永恒的神话之躯相互切割着。

天骥的躯体上,被剑锋刺透之处,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神话碎片,碎片里,是天骥征战一生的缩影。

下方的海面上,陆嫁嫁已将白银神驹杀得溃逃。

她纤尘不染的剑裳落回大海,正欲抬眸去观测局势,却感应到了奇怪之物,咦了一声。

陆嫁嫁低下头,望向了海面。

海面上水光粼粼,其间漂浮着某种半透明的碎块,像是内脏的碎块,却要干净许多。

陆嫁嫁弹出一道剑气,裹住了其中的一片,以神识窥探。

嗡!

有什么东西不可阻挡地冲入了神识。

但那东西并无恶意,而是某一种重复不断的声音,这种声音,与当初宁长久在骸塔废墟听到的,是如出一辙的。

只是这声音并非单一词汇的梦呓,反而更清晰了许多。

“孤城高远,神骨为葬。北冥玄清,鲲鹏作陪。云国之端,王柱沉陷。古煌之墓,苍龙断头……”

这个声音不停地回荡着,其中孤城、北冥、云国、古煌四字咬得极重,带着极深的怨恨与不甘,陆嫁嫁好似看到了一具骨肉俱朽的老龙,在阴寒的牢狱中抵死挣扎,从泥泞中探出头颅,用干枯沙哑的嗓音做出诅咒似的指引。

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海面上的意识碎片随波沉浮,泛着腥气的海浪也像是老龙腐烂喉咙里发出的叹息。

陆嫁嫁芊指结出莲花,立与眉心之前,一道锐利的剑气自指间亮起,切断了碎片持续不断的沉吟。

神识复归清明。

陆嫁嫁松了口气。

抬起头时,星斗悬在天上。已是子夜了。

宁长久与天骥的战斗亦渐至尾声。

若是此刻有月亮,那这片空气稀薄的世界里,将会有银辉充盈,给战场铺上一层梦幻般的美感,但现在,这里光线微弱,倒像是一座空了很久的楼。

宁长久立在其间,红日孤悬,金乌犹在,白衣依旧纤尘不染,独属于修罗的神剑上,更是一丝豁口也没有。

而另一边天骥则要狼狈许多。

他的神话之躯已经逐渐消磨殆尽,此刻一半是人,一半是鹿与马的结合体,他的肉身上,豁口无数,神话的碎屑流淌出来,雪花般飘散。

天骥明明身负重伤,却低沉地笑了起来:“杀死我又有何用?你根本不敢进入天骥神国,根本触及不到我的本体!暗日即将到来,你杀死作为投影的我都这般费力,又如何能胜过得到暗主馈赠的柯问舟,更遑论暗主本身!”

宁长久道:“剑圣应离南溟很近了吧?”

天骥点了点头,道:“你应能感知的。”

宁长久问:“此刻的剑圣,比之投影的你,如何?”

天骥说着话,金色的面具化作碎片,沿着缝隙落下,“神国之外,我不及他。暗主若灌注神力,那便相当于再造一个可以亲临人间的鹓扶,月国遮蔽,姮娥已然颓倦,你们绝无阻拦他的可能。”

宁长久的剑轻盈而平稳地滑过身前,他直视着天骥的身躯,问:“此刻的我,也拦不住他么?”

天骥的笑声透着阴冷:“我能感觉得出,你的旧国没有完全认可你。非但如此,它甚至已摇摇欲坠,在坍塌的边缘了,你根本不敢完全展开它……你的极限,也只是阻拦我的投影了。”

天骥顿了顿,甚至预言了某些惊人的隐秘:“等着吧,过不了多久,还会有神国开启,届时降临的,将是一个真正主掌杀伐的国主,此刻的你,哪怕侥幸从柯问舟手上活下来,也绝不可能胜得过他。”

事实上,在天骥的认知里,他甚至看不到宁长久能从剑圣手中活下来的可能性。

剑圣一直在养剑。

自北冥起,他在与四个追杀者的缠斗间,便在温养一柄剑,那是他的心剑,一路上,他从头发尚黑的中年人模样,彻底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以年岁流逝肉身残缺作为代价,终于温养出了令自己满意的一剑,藏在他老朽的心脏里。

这将是五百年来,整个人间最为强盛的一剑。

也是剑圣向暗主投诚,获取真正神明馈赠的一剑。

作为投影的天骥自认为挡不住此剑,当然,宁长久也不可能挡住。

这一剑,不久之后就会抵达了。

他逃无可逃。

宁长久对于剑圣的到来,看上去却不太关心,他问道:“这个世界最多允许多少个国主共存?”

天骥直言不讳:“两个。”

“接下来要到来的是谁?”宁长久又问。

“你应该能猜到答案。”天骥说。

“举父。”宁长久脱口而出。

新任的举父,正是曾经圣人的天君。

五百年降至,人间将有圣人出……这句话落在不同人的耳中,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新任举父很在意这句话。

任何能让圣人重新出世的东西,他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天骥并未回答,他像是陷入了疯狂与混乱,忽然发出暴怒的嘶叫,那身帝王的衣袍在风中狂舞,他利爪一张,随手抓捏之下,烈焰的神戟再度凝在掌心,燎天的火光将一切都照得通明。

最后一击,没有任何招式,他将神戟挥舞而起,朝着宁长久当头劈下。

宁长久眸光淡然。

他伸出了手,轻轻虚按。

身后,红日大盛,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白银的长剑随意念刺出,精准地击中了神戟,两者相触时,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刹那间,虚境便被银白色的剑影填充满了。

贵为神主的天骥,在这等佛国初开般的光芒与剑意下显得黯然。

天骥的神躯在光芒中开始瓦解。

金色的面具破碎。

其后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接着,这张脸和他的身躯都被千万剑一同刺穿,血肉灰飞烟灭,破碎的黄袍在空中飘下,宛若纷飞的蝴蝶。

但在天骥投影破碎时,他却依然在微笑,并用刺耳的声音下达了预言:

“柯问舟要来了,这样的你,必死无疑!”

宁长久立在空空荡荡的虚境里,下方是远到看不清的人间,上方则是只有一层隔阂的墟海。

他抱着剑,没有离去,似乎在等待什么。

天骥最后的话语甚至算不上预言。

因为他的身影破碎不久,柯问舟就出现在了南溟的海域里。

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剑圣比叶婵宫先行抵达了南溟。

按照剑圣自己最初的预估,他会在今日清晨抵达。

但此刻尚是三更。

这说明,在来的路上,剑圣的境界又有提升了。

南溟上,陆嫁嫁也已将白银神驹斩灭。

三头神驹里,神官与天君分别是青铜和黄金。白银神驹的中等马不过是个幌子,事实上,它是三匹马中最弱的一匹。这本是天骥的算计之一,但如今看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陆嫁嫁收剑之时,南溟漂满了意识残片的大海上,一个苍老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陆嫁嫁剑心警鸣。

她抬起头时,那老者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剑圣温养了一剑。

那一剑只能斩向宁长久。

唯有将这个天道所认为的,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杀死,他才能以身合道,臻至永恒。

曾经最强大的神,即将死在自己的剑下。

这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事了。

宁长久没有逃离,他刚刚击败天骥,精气神亦在巅峰。剑圣这记神仙剑,相当于上古时期那批古仙最强者的巅峰一击,若现在的宁长久挡不下,逃离之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有信心拦下吗?”

柳希婉的声音在心湖泛起涟漪。

宁长久以心神相回:“我并未打算去挡。”

柳希婉不解。

不待她追问,星光洒满的虚境里,剑圣苍老的身影已徐徐飘至。

他已然年迈,看上去垂垂将死,枯槁的发丝像是轻轻一撮,就能像干草般揉碎下来。

他背着一柄剑,剑由星光凝成,熠熠生辉,与他本人对比鲜明。

“你的右臂呢?”宁长久问。

“断了。”柯问舟答。

“左臂握剑还顺手么?”宁长久问。

“我尚在适应。”柯问舟说:“换了一只手握剑,反倒有了久违的新鲜感,这也是人生惊喜之事。”

宁长久点了点头,注视着他,道:“你从孤云城逃至南溟,在这等追杀之中只失了一臂,今日能恰到好处地抵达这里,确实是人间用剑的最强者,只可惜,你无法称圣。”

柯问舟道:“与世长存者为圣,这是你当年给圣字做下的批注。”

宁长久道:“世界变了,当年的批注当然也就错了。”

柯问舟缓缓地拔出了背上的剑,道:“我很早就说过,这只是改朝换代而已,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你们这些旧朝欲孽的意志,早就该归于尘土的……你们不愿走,那就由我来将你们送入坟墓吧。”

宁长久持着剑,剑锋也正对着对方。

“看你剑意够不够重了。”他淡淡地说。

柯问舟好奇道:“不打算展开你的旧国么?单凭你的肉身,不可能挡住我的。”

宁长久不答,但他也顺着剑圣的话语,展开了意念,将身后的红日铺了开来。

虚境再度被照得明亮。

一个若有若无的神国浮现在宁长久的后背,好似他真正的,镀着神辉的冠冕。

其中的五根通天神柱尤为瞩目。

降生、婚姻、射日、死亡、重生。

它们是一条延续了几千年的长线,终于在此时此地,构筑成了如今的他。

柯问舟的目光停在‘重生’的那根柱子上,若有所思之后摇了摇头。

“难怪你不肯展开神国。”柯问舟道:“我虽不明真相,但我能感知到,你这根神柱问题极大。”

宁长久不言。

他手持白银神剑,身影转瞬掠到了高处。

整个神国好似都在他的剑尖,与他一道落下。

柯问舟神色肃然,也斩出了自己蓄势许久,最为得意一剑。

这是极尽落寞而沧桑的一剑,意味难喻,若时间的长河流经身前,恐怕也要被它斩断。

神剑斩出之际,柯问舟却蹙起了眉,轻轻咦了一声。

只见宁长久的手中,白银之剑不见了踪影,萦绕在他身边的剑灵,好像被他强行纳回了身体里。

与此同时,金乌神国里,第五根神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着。

柯问舟隐约看见,那神柱中绘着一个大殿,大殿中有一对少年少女。

他不解。哪怕这神柱是假的,自己也并不知道真相,它为何会在自己的注视下坍塌?还是说,有其他知晓真相的,正在注视着这里?

已容不得细想什么了。

没了剑灵与神国,宁长久扑来的身影就是真正在寻死了。

他的剑精准无误地撞上了宁长久。

剑光明亮如雪。

宁长久的剑气被打散,体魄被斩开,神血飞洒,在剑气中极速蒸干,他的身躯在刹那之间布满了上万道裂纹,瞳孔也在剑气中涣散开来,身后,那轮红色的太阳破裂,金乌哀鸣着飞回他即将被斩灭的紫府,然后与他的残躯一同被剑圣无可匹敌的剑气,斩入了至高的苍穹。

苍穹也随之开裂。

其后的墟海显露出来。

墟海是最大的沼泽地,将他的残躯瞬间包裹住了。

柯问舟能够感知到,宁长久已经在自己的剑下死去了,而那墟海,便是他的埋骨之地,那个唯有盲鳞鱼与吞灵者可以存活的地方,将会将他最后的神魂也慢慢耗磨殆尽。

剑气加重,推着白衣少年的尸骨,在墟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刻,无论是南溟海上的陆嫁嫁还是古灵宗的邵小黎,她们都有一种梦中踩空的感觉——似乎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消失了,并且,是终将消失的消失!

陆嫁嫁抬头看着上方,怔神片刻后发疯似地向上掠去。邵小黎也已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幽冥古国。

红楼里,司命捧住心口,瞳孔骤缩,垂落的长发瞬间苍白成雪,她抬起头,看见桌子上的长明烛火晃了晃,然后熄灭了。

白藏亦感到了不对劲……南溟近在眼前,难道她们来迟一步,难道姮娥也算错了?

她激动地望向了叶婵宫,企图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叶婵宫缓缓睁开,注视着前方,面容宁静依旧,似月亘古不变。

青铜神驹在夜色中驰骋着,前方,古灵宗已勾勒出了轮廓。

西国,注视着水镜的赵襄儿痴了许久。

她眼睁睁地看着墟海开裂,看着宁长久不成人形的,没有了一点生气的躯体陷入其中,不复得见。她如遭雷劈,精神木然,许久没反应过来。

接着,她明白了金乌神国崩塌的原因。

第五根“重生”的神柱是错误的。

她分明看见,那根神柱中只有宁长久与宁小龄两个人,其间非但没有宁擒水的鬼影,也没有白夫人的窥伺和那些慌乱的文武大臣。

她虽不在现场,却也知道当日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重生’的错误。

也正是因为自己在万里之外的凝视,那根神柱才率先坍塌的。

神柱坍塌之前,他便将剑灵收入躯体,那最后一剑,近乎是自杀式的。

他为何要构筑这样一根神柱?这是故意的么?他知道我在看他么?

诸多疑问纷至沓来,赵襄儿心中的惊忧丝毫不减,因为,她确确实实感受不到宁长久的气息了……宁长久,你到底要做什么?!

幽冥古国里。

宁小龄坐在神座上,九幽发现,今日,冥君的身影是颤抖的。

但少女没有睁开眼。

如果说她的心海是一片幽暗的湖水,那师兄死的那刻,便有一滴水滴在了这寂静如镜的湖面上。

少女以心神做出了回答:

“我知道了,师兄。”

……

……

(等下还有一个小章节)

。 :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