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新笔趣阁 > 历史 > 朕真的不务正业 > 第八十章 贪天之功,异代同愤

朕真的不务正业 第八十章 贪天之功,异代同愤

作者:吾谁与归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30 11:20:50 来源:蚂蚁文学

朱翊钧看着台下的礼部尚书,万士和与陆树声,两任礼部尚书都是一样的人,这样的礼部尚书,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总不能一直被宦官追着骂吧?

被宦官追着骂,实属是把读书人的面子给丢的干干净净。

“你若是不懂,可以问元辅先生,元辅为《世宗肃皇帝实录》总裁,你不懂可以问,而不是在这里摇唇鼓舌,胡言乱语。”朱翊钧敲了敲桌子,做了最后的总结。

张居正无奈的说道:“万尚书,的确有此成法,你若是不信,觉得我与中贵人相知,诓骗与伱,你就问问王锡爵、王家屏、范应期等学士,他们也负责修撰。”

王锡爵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知道并且肯定了,确实有这个祖宗成法,也是肯定了冯保比万士和这个礼部尚书懂礼法,读书更多。

万士和无奈又磕了一个头,满是羞愧的说道:“臣学艺不精,贻笑大方,臣有罪,恳请致仕还籍闲住。”

朱翊钧眉头紧皱的说道:“你昨日刚进了礼部尚书,今日就致仕归籍,这传出去了,岂不是显得朕薄凉寡恩,朝廷用人如同儿戏?你自己个丢人还嫌不够,非要拉着朕和朝廷跟你一起丢人才行?”

万士和跪在地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十岁人主,是怎么用那充满了阳光的外表,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的!

冯保发现小皇帝这张嘴,是真的厉害!属实是气死人不偿命那种,在气人这块,冯保还需要向皇帝陛下多多学习才是。

张居正知道皇帝陛下历来思绪敏捷,骂人都是戳人肺管子,万万没料到,这真的骂起人来,能如此牙尖嘴利。

朱翊钧伸出了小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也别跪着了,日后好好学习,多多读书,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廷议吧,浪费时间。”

浪费大明皇帝读书的时间、浪费大明廷臣廷议的时间,小皇帝伶牙俐齿,又狠狠的补了一刀,把万士和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这算是又追击了一句,万士和没有任何办法,他要是寻死腻活,就更丢人了。

等万士和灰头土脸的坐稳之后,张居正才开口说道:“古先圣王,莫不以劝农为首务,去岁,罗拱辰献祥瑞于御前,陛下以先王为师,务农重本,国之大纲,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

古先圣王、先王,都是法三代之上的圣王。

张居正继续说道:“陛下履宝岐殿亲事农桑,时至今日半年有余,三日前收刨,得其法,传种、时令、土宜、耕植、栽种、剪藤打顶、收刨、食用等若干法,乃是开辟之举,得杂植中第一品,救荒第一义。”

“陛下率天下而丰衣食,绝饥馑而向至治,此乃国之大幸,传旨文渊阁曰:闻他方之产,可以利济万民者,往往欲得而艺之,奈何常不得其法,不闻其声色,引以为憾,故此下章设宝岐司,立于户部之下,设于西苑琼华岛。”

“徐贞明落落穆穆,不甚与人较短长,佐番薯种,图饥馑之年民不乏食,推举其为宝岐司司正,遴选农学闻达之士,留心实务,稽查天下水土,推而广之,使天下庶民皆知种薯之利,多为栽种。”

张居正把设立宝岐司定性为了敕谕,将这份功劳和善名,归到了陛下身上,当然具体负责做事的徐贞明,也没有落下,张居正推荐了他为宝岐司的第一任司正。

此乃开辟之臣,若是日后番薯天下皆知其利,徐贞明官运不见得亨通,但是他在民间一定会有生人祠纪念。

徐贞明在皇帝陛下授意下写的那封奏疏,被张居正收了起来,徐贞明不懂,他以为皇帝让他写,他就可以写,但是徐贞明这是在贪天之功,张居正拿到那本奏疏,稍加修改,就让徐贞明不至于名节有亏,还能继续做事。

张居正给人腰牌,当然要护人周全。

“万尚书还有异议否?”张居正开口问道。

朱翊钧在宫里打算折中,内外都设一个宝岐司,但是张居正不想折中,只在西苑设立一处宝岐司,万般功德善名皆归圣上。

小皇帝需要威望和实力去亲政,张居正也奢求小皇帝能够让他人亡而政不息。

“并无异议。”万士和终于明白了,到底哪里得罪了元辅,原来是宝岐司选址之事。

张居正手中这本奏疏是他自己写的,他本来准备好了先用进净男三千二百名之事,告诫万士和不懂别瞎说,还准备了君臣大义的论述,以万士和无恭顺之心为切入点,反驳万士和西苑选址的言辞,结果他还没进攻,陛下就把万士和给骂了。

万士和见势不妙,直接就怂了。

张居正敲了敲桌子,看着万士和训诫的说道:“君臣义重,名教所先,此长幼尊卑孝之大常,臣工理应,明大节于当时,立清风于身后,贪天之功乃民为凶逆,国之鸩毒,人神所疾,异代同愤之。”

“万尚书以为呢?”

万士和赶忙说道:“元辅先生所言有理。”

宝岐司选址问题,本质上,是万士和想要贪天之功。

葛守礼疑惑的说道:“徐贞明为外臣,如何常居宝岐司履任?”

张居正笑着说道:“此西苑常理,彼时严嵩、徐阶当国,在太液桥外承光殿坐班当值,正如文渊阁在禁城之内,首辅、次辅、阁臣居文渊阁理事。”

“太祖高皇帝始创宫殿于南衙,即于奉天门之东建文渊阁,尽贮古今载籍。置大学士数员,而凡翰林之臣皆集焉。”

“成祖文皇帝肇基于北京,开阁于东庑之南,为屋若干楹,高亢明爽,清严邃密,仍榜曰文渊。”

“辅臣理政于宫城巽隅之内,遵旧制也,乃是祖宗成法。”

“如此,我没有什么疑惑了。”葛守礼点头,算是明白了这个宝岐司为何能够在西苑了。

文渊阁在左顺门内,文华殿正对面,离内金水河不到五十步,在禁城之内,而宝岐司只是在苑囿,不算违背祖宗成法。

宝岐司吵吵闹闹中落下了帷幕。

张居正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说道:“宣大督抚王崇古已经回了宣府,负责处置阅视遗缺,今日京营总督兵务,遵旧制,由兵部尚书领太子少保兼领。”

谭纶进了太子少保,才算是正式成为了大司马,这件事也是大家早有预料,并无人质询。

张居正写好了浮票,却没有呈送御前,而是拿出了另外一本带血奏疏说道:“成国公病重已三日,药石难医,成国公上奏言京营总兵官任事,提举戚继光领京营总兵官一职。”

“马芳、杨文为副总兵,麻贵和吴惟忠为参将,陈大成、王如龙、童子明等领蓟州、永平、山海等地总兵官。”

葛守礼立刻摇头说道:“京营的总兵和总督都为浙党,我以为不妥,兵部尚书曾以王崇古提举将才名录皆为晋党为由,坚决不肯批复,现在轮到了浙党,怎么可以如此草率?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葛总宪所言有理。”海瑞作为右都御史,同意葛守礼的意见。

谭纶是个极为豁达的人,他笑着说道:“两位所言极是,那这个太子少保和总督军务,我就不做了,省的到时候言官喋喋不休了。”

谭纶深知戚继光的才能,练兵是他,带兵打仗也是他,谭纶就不去讨嫌了。

成国公这份提举戚继光回京,实际上挤掉了谭纶进太子少保和总督京营兵务的差事,但是谭纶丝毫不在意。

张居正也是有些为难,浙党刚立,张居正也有意培养浙党,但是这个浙党党魁,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直接让位了。

多少争取一下!

哪怕是做做样子,拿出这般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态度来,这不是显得张四维、王崇古等人,更加丑陋了?

在与鞑靼人、倭寇的冲突中,逐渐涌现了一批以谭纶、戚继光、王国光等人为代表的忠臣良将,是张居正敢于推行新政的最大底气。

“那就暂且不设京营总督兵务吧,京营武备不争,戚帅回京也是练兵,暂时空缺。”张居正看着谭纶询问兵部的意见。

谭纶不争不抢,张居正却把这个位置暂且留了下来。

谭纶思考了片刻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元辅多次说要稍假权柄使得以展布,那既然暂无动兵之事,临战再差临时差遣为宜。”

礼部尚书万士和终于反应了过来,大为震惊的说道:“这总督京营兵务,岂不是成了临时差遣?骄兵悍将,如何节制一二?”

王锡爵看着万士和这个礼部尚书终于不耐烦的开口说道:“嘉靖二十九年,主上下旨罢团营及两官厅,复永乐三大营旧制,改三千营为神枢营,其三营司哨掖等名及诸内臣,俱裁革,而以大将一员统帅,称提督京营戎政;以文臣一员辅佐,称协理京营戎政。”

“京营无总督兵务,此乃祖宗成法,万尚书,确实该多读点书。”

“王崇古从宣大督抚调入京师,为督理军营,应该称之为协理军务,王崇古回京,本身就不合乎祖宗成法。”

大明京营兜兜转转两百年,最终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在制度上,京营武将为首,文臣辅佐。

值得注意的是,嘉靖二十九年,京营改制,这个辅佐的文臣,虽然名为协理,其实还是总督军务,朝堂格局没有发生改变,权力就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但是总督京营或者说督理军营这个差遣,确实已经裁撤了。

王崇古从边方入京,现在又回宣大老家去了。

“原来如此。”万士和彻底不说话了。

兵部尚书的大司马丢了权柄,都没什么怨言,礼部本来还想以祖宗成法反驳一二,结果祖宗成法本来就该这个样儿,万士和讨了个没趣,不再说话。

张居正把总督京营兵务空了出来,就是再等等,等到戚继光身上张党、楚党的背景逐渐淡化,等戚继光领了世券,成为了世袭武勋,成为了地地道道的帝党之后,再把总督京营兵务、太子少保给谭纶。

并不会太久,张居正非常确信。

张居正写好了浮票,将两本奏疏递给了张宏,张宏传到了御前,朱翊钧收起了那本谭纶进太子少保的奏疏,在拜戚继光为京营总兵官的奏疏上下印,下章吏部。

“张尚书以为如何?”张居正看着张翰问道。

张翰一愣,他就是那种典型的边缘人,他朝中没有什么根基,若非张居正提拔,他也坐不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上,他也不打算发表意见,但张居正问,张翰还是老实说道:“元辅先生处置得当。”

“迁安伯名为京营总兵官,但这京营无兵可调,无将可遣,其实仍然是三镇总兵官的督师,所以新京营不设文臣协理为宜,因为新京营有名无实。”

“若是谭司马任了京营协理戎事,那他的职位就和蓟辽总督梁梦龙起了冲突。”

王锡爵听闻张翰的分析,颇为认同的说道:“嗯,张尚书所言甚善。”

新任的礼部尚书老是想讲祖宗之法,却老是讲不对,但是新任的吏部尚书,还是能听明白廷臣们在讲什么,不只是就会一句,元辅先生处置的得当。

张翰把廷臣们的讨论,总结的非常到位,新京营有名无实,让戚继光先练兵,等到有了战斗力,再派大臣为总督军务,才有名有实。

廷议终于结束,廷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等待着,既然已经廷议通过,就应该拜京营总兵官了,这是重大人事任命。

朱翊钧放下了手中的笔,合上了书,开口说道:“宣迁安伯。”

“宣迁安伯!”冯保一甩拂尘,大声的喊道,小宦官们将天语纶音传下,等在殿外的戚继光一步步的走进了文华殿内。

“臣戚继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戚继光穿着麒麟白泽补朱红色官服入殿,五拜三叩首的见礼。

“朕安,戚帅又见面了,冯大伴,宣旨。”朱翊钧笑着示意冯保宣旨。

两个小宦官拉开了身子,冯保向前一步,一甩拂尘,阴阳顿挫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兵家至圣曾言:胜不妄喜,败不惶妥,胸中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

“朕登大位闻迁安伯连战告捷,胜不妄喜,自成兵起,大小数百战未尝败绩,胸中有韬略、腹中有渊洿,将军谋勇绝伦,南北驱驰为国奔波,朕尝责迁安伯为京营总兵官,倚毗为朕之股肱心膂,克济大勋,今边胡未殄,朕实忧其扰,期勋万里长城之寄,再耀我大明军威。”

“钦此。”

冯保读完了圣旨,小黄门将圣旨卷了起来,朱翊钧站起身来,来到了戚继光的面前,拿过了一把剑,开口说道:“戚帅,朕赐你天子剑一柄,专事京营振武之事,可斩佞臣不法。”

“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

戚继光接过了天子剑,再叩首朗声说道:“臣谨遵圣诲,谢陛下隆恩。”

“戚帅免礼。”朱翊钧又将京营总兵官的印绶、圣旨都递给了戚继光才开口说道:“辛苦戚帅了。”

“臣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前驱!”戚继光郑重其事的许诺。

戚继光败过,刚到浙江抗倭的他三战连败,但是自从戚继光练兵有成之后,大小数百战从未有过一败,他做到了胜不妄喜,败不惶妥。

朱翊钧赐给了戚继光一把剑,而此时戚继光离皇帝只有尺距,若是戚继光欲要犯上作乱,拔出剑就可以把小皇帝一命呜呼。

其实拜征虏大将军,按照大明的礼法,应该授予斧钺,皇帝手握钺刃,将柄授予大将军,而后对大将军说,从此以后,上至天者,将军皆可制;而后皇帝再拿斧头,握着柄,将斧刃授予大将军,说:从此以后,下至渊者,将军皆可制。

当初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在徐达领兵北伐灭元时,就曾拜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授斧刃钺柄,上至天者,下至渊者,皆可制,令徐达征讨胡元。

戚继光这个大将军,只是京营总兵官的雅称,并不是重号将军,所以就没必要搞那么大的阵仗。

“戚帅,朕宝岐殿的番薯都收刨了,收获颇丰!”朱翊钧迫不及待的告诉了戚继光这个好消息,戚继光告诉过他,将士们吃饱了饭,就能御敌。

吃不饱那一切免谈。

戚继光笑的很是灿烂,他不是笑自己终于从边方调入了京营,也不是笑自己升官发财捞到了天子剑一把,戚继光对这些其实不是很在意,他是由衷的高兴,大明小皇帝真的很认真的在重振大明军威,他心中那个不甘心、那个期望的火苗,愈加旺盛。

戚继光将天子剑递给了张宏,俯首说道:“臣为天下贺,为陛下贺。”

天子剑要等离开了陛下三丈以后,再领走,这是恭顺之心。

虽然戚继光只需要一拳,就能把十岁人主的小脑袋,打的四分五裂。

“成国公病危,戚帅先过去探病吧。”朱翊钧并不打算让戚继光变成孤臣、独臣,既然已经是勋贵了,那就送送前任勋贵。

戚继光笑容满面的说道:“臣遵旨。”

“大家也都散了吧,各忙各的。”朱翊钧小手一背,心情愉悦的迈着四方步走上了月台,他还有讲筵要做。

张居正等到廷臣离去,侍读、侍讲、展书、赞礼官就位后,俯首说道:“臣为陛下解惑。”

“嗯。”朱翊钧今天心情很好,不打算抡大锤了。

戚继光和朱希孝匆匆赶往了成国公府,朱希忠的状态更差了几分,但是,看到了弟弟和戚继光,略微急切的往前凑了凑。

朱希忠示意戚继光近前些,看到了戚继光配天子剑,才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容,抓着戚继光的手说道:“好好好,迁安伯,做事要讲势,势是什么?势是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便是这人和,我等了一辈子,终究是没等到人和的那一天。”

“不要辜负了陛下期望,呼,大明江山永在,日月山河永固。”

“谢成国公教诲。”戚继光赶忙答应,正打算开口谢成国公的举荐,朱希忠的手却从戚继光手中滑落,随意的耷拉在了榻前,朱希忠带着笑容,闭上了眼睛。

“哥!”朱希孝往前急走了一步,年轻时候护持嘉靖皇帝出火场,胡虏南下,守备京畿的成国公,因为旧伤复发,已然离世。

朱希忠一辈子都在等人和,他等了夏言、严嵩、徐阶、高拱,终于等到了张居正,他等过了嘉靖、隆庆,也终于等到了当今陛下,他在等,在等大明新的京营总兵官到来,当朱希忠看到是戚继光后,最后一股心气一散,了无牵挂,溘然长逝。

朱希忠临终前,看到了希望,这是对他一生最大的宽慰。

成国公去世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师,庚戌之变中,成国公部署诸将卒,昼夜捍御,守住了京师,没让俺答汗攻破,守住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翊钧闻讯辍朝三日,以示哀悼,令礼部拟定谥号,礼部拟恭靖,张居正请命,请皇帝追封成国公定襄王。

在成国公大行之日,戚继光上奏请遴锐选锋一万余,于北土城组建京营。

晚秋的风愈加凛冽,文武百官都等在在承天门外。

今天,是提举将才考校武艺之日,按照之前廷议,小皇帝要亲自前往北土城主持考校之事,所以百官等在承天门外等待着皇帝陛下的仪仗。

晨钟敲响,鼓声阵阵,承天门缓缓打开,朱翊钧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不喜欢坐轿,车驾停在承天门外。

“臣等拜见陛下。”诸多臣工行礼。

朱翊钧挥了挥小手,笑着说道:“免礼,免礼。”

“臣为陛下前驱。”戚继光走到了白象面前,两三下就上到了白象身上,为王前驱的先导车,先导车之后还有一个指南车。

礼部尚书万士和赶忙大声喊道:“奏乐!”

教坊、太常寺的乐伎开始吹奏,恢弘之音在整个长安街上响起,而一群舞姬在一个平车上,翩翩起舞。

朱翊钧站在大驾之上,只看到了一眼看不到头,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而张居正站在车驾的正后方,等待着皇帝的仪仗。

车队的最前面是扛着屈刀的骑卒,白象拉着的象车为先导,之后是大红袍的缇骑,他们身着飞鱼服扛着仪刀,威风凛凛。

正中是一盏大旗,由戚继光扛着,那是皇帝陛下的龙旗大纛!

“元辅先生上车来。”朱翊钧笑着说道。

张居正赶忙俯首说道:“君臣有别,臣不敢僭越。”

“那就走吧。”朱翊钧也没强求,元辅想锻炼身体,那就让他腿着去吧!小皇帝走进了辂车之内。

“天子出巡!”冯保见陛下已经在辂车上坐稳,一甩拂尘,大声这吆喝着。

鼓声、锣声,声声震天穹,小皇帝迎着第一缕朝阳,仪仗向着北土城而去。

悠扬的号角声传来,朱翊钧的仪仗驶入了北土城内,没过多久,小皇帝就感觉到了无聊,虽然名义上是他主持考校,但实际上,他所在的武英楼,距离校场的距离很远,至少有二里地,连戚继光的脸都看不清楚。

“流于表面,虚浮于事,元辅先生说考成法,就是为了防止吏治之中的这种陋习。”朱翊钧非常不开心的说道:“这不是流于表面,虚浮于事吗?请朕主持考校,结果朕连人都瞧不见。”

张居正侍立在左侧,颇为诚恳的、理直气壮的说道:“陛下幼冲,人多手杂。”

嘉靖二十一年以来,大明皇帝第一次离开皇城,意义重大,张居正为了这次皇帝离开京城准备了长达四个月的时间,为了防止再失火,张居正甚至把大臣们都叫来了,要点火,大家一起被烧死算了。

皇帝到了,就行。

一步一步走,一点一点来,大明的皇帝近三十年没离开过皇宫了,要是出点什么纰漏,张居正难辞其咎。

“冯大伴,把朕的千里镜拿过来。”朱翊钧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千里镜,是朱翊钧为了登高望远,特意制作的小发明,把透光性极好的玻璃磨出来,放到两个套筒里。

难见庐山真面目,拨雾还赖老磨工。

修磨刀剪、磨镜,街上时常有老磨工走街串巷,需要就可以呼唤他们磨剪子、磨刀、磨镜,为了这架千里镜,冯保可是找了不少的老磨工。

冯保带着两个小宦官找好了位置,固定好架子,而后将镜筒放在了架子之上,才小心的打开了两端的防尘盖,对着陛下俯首说道:“准备好了。”

“此物…”张居正看着这东西,他还真没见过。

冯保底气十足的说道:“此物名曰千里镜,前镜不对日光,日光眩目,会伤害眼睛,镜光反昏也看不清楚,须于暗处置架,镜必置架,千里镜才不摇动。”

“视欲开广,挪动动镜床,左右上下,绝对不能快,要慢慢来。镜面勿沾手泽,倘蒙尘垢,以净布轻轻拂拭,勿用绸绢揩摩,否则就磨花了。”

“何用?”张居正听这东西使用起来如此的繁琐。

冯保站直了身子,侃侃奇谈的说道:“远视山川河海、树木村落,如在目前。若十数里之内、千百步之外,取以观人鉴物,如同当面。”

“就是望远用的。”朱翊钧笑着说道:“元辅先生试试?”

张居正将信将疑,朱翊钧找了个凳子,指着镜筒说道:“看不清近处的人,需要把后镜略伸,把镜筒延长,看不见远处的人,需要后镜略缩,把镜筒缩短,自调为得,慢慢拉伸。”

“这…”张居正试了试,调整好了镜筒长短后,就看清楚了戚继光的脸,非常清晰,就像在眼前一样。

朱翊钧搞这个也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张诚从月港回来的几件玩具之一。

一个放大镜,可以夏天烤蚂蚁的放大镜,一个缩小镜,通过这两个镜片看人,可以把人放大和缩小,颇为有趣,就是宫里太监出差给小皇帝带的玩具。

张诚一共带回来十几面颜色各异的放大镜缩小镜,有一次张诚将两块叠加之后,却可以看清远处的景物,张诚有些吓坏了,以为自己要开天眼了,惶惶不安了好几日。

直到试了好几次,才发现其中关键。

武英楼这台千里镜制作用可是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从挑选透光玻璃开始,就是精益求精,一共制作了几十台,才算有一台能用。

朱翊钧颇为感叹的说道:“水晶无论多么透亮,对着阳光看,都会有淡淡的、均匀的、细小的横纹或柳絮状纹理,两块叠加很容易影响视线,开始的时候,找不到那么透亮的玻璃,有孔洞、气泡等等,朕都打算放弃了,冯大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才算是有了。”

冯保颇为谦虚的说道:“烧玻璃的工匠有恭顺之心,妙手偶得。”

工匠们翻阅了景泰年间的工匠曹昭写的《格古要论》,才从‘罐子玉’中找到了排气眼的法子,而玻璃在《格古要论》中也有记载,玻璃:出自南番,有酒色、紫色、白色、明莹,洁亮明莹。

即便是找到了办法,这么晶莹透亮的玻璃,拢共就烧出了四十多片,最终做成了面前的千里镜。

“奇物也。”张居正颇为赞叹的说道。

这东西要是能小型化、便携化,那对战争的影响,将是举足轻重的。

朱翊钧看向了校场,戚继光为总裁、马芳、俞大猷为副总裁,考核这数百名四品官及以上推举的将才,这里面最次为武举人出身,也有武进士。

而朱翊钧很快就注意到一人身上,他对着冯保说道:“去问问那试斩第四排第三人,是何许人也?”

冯保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俯首说道:“陛下所问之人,是辽东总兵官李成梁长子,李如松。”

正所谓:宝岐司设于西苑内,戚继光拜帅文华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啪!感谢书友“异史公”1500点打赏,谢谢支持。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