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慕浅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大叫着:“煜哥哥!”
她起身走进庭院,看见叶云洲独坐在湖边,叶云洲白天从药王那里得知她要为楚琬琰报仇的事,又急又无奈地教育她:“你啊!”
慕浅睡醒后,清醒了许多,似乎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煜哥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叶云洲劝阻她,“你不但不能为小煜报仇,连你自己的性命也会搭上。”
“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慕浅早已将生死看开了。
“可是义父在乎,你爹在乎!”叶云洲极力阻拦,“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谁吗?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你有报仇计划吗?你连基本的计划都没有这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你绝对不能去!”叶云洲顿了顿,情绪平静下来,好言劝道,“要不这样吧!所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听义父的话先别着急,闭关修炼,先把混元剑法练好了,你现在已经练到第六层了,等你练到第九层,江湖人无人能敌的时候,你要去报仇,义父不拦着你,就这样吧!”
“义父,你别着急。”慕浅有自己的想法。
“我能不急吗?”叶云洲说什么也不答应,“小煜已经走了,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义父,你听我说,我不是不想修炼混元剑法,而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慕浅看清了如今的局势,必须要去做些什么,“煜哥哥走了以后,江湖人已经越发忌惮荣王,小门小派只能任由他摆布,大门大派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如果我还不想办法阻止他,江湖必定会经历一场浩劫。”
叶云洲仍然劝阻:“这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想你以身涉险。”
“我想阻止荣王不单单是为了给煜哥哥报仇,也是为了维护武林的道义。”慕浅已经下定... ...了决心要做这件事了,“爹从小就教我侠之大义,我们习武之人不应该只想着自己,小时候我不明白,长大了我才越发的明白。武林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武林,也是众人的武林,爹当年犯下大错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可能的话,他肯定也会希望当初有人出手阻止他,如果我可以阻止这场浩劫的话,也算是替爹赎了当年的罪吧?”
叶云洲叹息了一声,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只好由着她了:“义父知道,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你了,但是你至少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有力量和荣王对抗,否则的话等于孤军奋战,以卵击石。”
“孤军奋战又如何?与天下为敌又如何?”慕浅决心已定,“只要我心中信念尚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咱们先不提这事了。”叶云洲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叮嘱她,“你有空的话给荼靡姑娘回个信,她一直惦记着你。”
慕浅想了想,也确实该给她一个交代:“那我先去青云小筑看看荼靡姐姐吧。”
这几日,经过承信的悉心照料,楚琬琰的伤已经痊愈了,承信交代他道:“从今日起,你新的身份叫做陆云深,此去务必要当心,有任何需求,托人给我传信。”
“太子殿下放心,这次我一定查明荣王的真实意图,阻止他一错再错。”楚琬琰承诺道,“一来报答太子殿下的恩情,二来也好还武林一个太平,三来也好告慰父亲和姐姐的在天之灵。”
荣王府内,苏凛夜回去禀报,有些好奇地问道:“荣王殿下,恕在下愚钝,实在不知殿下看中顾修寒什么?”
“确实这顾修寒没有办法和大护法相提并论啊!”承安自然还是最中意他,于是贬低道,“武林盟要成立也不免需要吸纳像顾修寒这样的人,武林盟成立不仅需要像大护法这样的虎将,也需要顾修寒和温羽这样的... ...鹰犬,况且顾修寒也有本王一直想要的东西。”说完,打发他道,“好了,不多说了,大护法今日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在下告退。”苏凛夜应声退下。
特使见他出去了,上前两步问道:“殿下,为什么不跟大护法说顾修寒暗藏混元剑法一事?让他主动抢回来这样对殿下来说不是更省事?”
承安冷哼一声,坐等看戏:“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想争倒无所谓,但是本王必须得到这秘籍,待本王取到秘籍再让他们内斗,就好了。”
顾修寒回到家,把药材放下,一边准备去煎药,一边说道:“我刚才给你抓药去了,大夫不是说要吃十日吗?我专门给你抓了十服药回来,还给你买了蜜饯,你不是怕苦吗?吃了蜜饯就不苦了。”
南栀神情有些犹豫,问道:“师兄,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啊?”
顾修寒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今天不是进城了吗?人家正好招工,我就去试了试,这不就赚钱回来了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工啊?”南栀侧首问道。
顾修寒愣神,敷衍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给你熬药去了。”说着,拿了一服药走到院子里,将药倒进药罐子。
南栀从怀中拿出一个镯子,走到顾修寒面前,轻道:“师兄,我这有个镯子,现在也没什么用,不如你拿去当了吧!”
“这镯子……不是你爹给你的吗?”顾修寒见了觉得眼熟,问道,“干嘛要当掉?我们又不着急用钱。”
南栀也是一番好意,怕他太辛苦,温和道:“师兄,我们现在不比从前,吃穿用度都需要精打细算,你把这个镯子拿去当了,你也可以少做一些工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修寒转身,突然冷下脸,十分不悦道,“你是觉得... ...我养不起你了?还是觉得我刚刚赚来的那些钱是偷来抢来的?”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南栀顿时有些惶恐,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看你太辛苦。”
“不是这意思?”顾修寒冷声重复,埋怨她道,“你就是开始觉得顾修寒没本事,养不起你了,你和你爹一样瞧不起我,是不是嫁给我后悔了?要是嫁给那个楚琬琰就不用跟着我在这过着吃苦受罪的日子了是不是?”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南栀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这样说自己,“我既然决定跟你成亲,我是不会后悔的!”
“不后悔?”顾修寒越想越气,嘲讽道,“你是碧霞山庄的千金,你是江湖中最高贵的大小姐,你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走到哪都有人伺候,现在呢?才跟着我几天就生病了,现在我给你买的药你都得怀疑!还要当镯子!你这不是成心在侮辱我吗?”
南栀慌神,连连解释:“不!我不是……”
“你就是这个意思!”顾修寒一怒之下踢翻了药罐子,从她手里夺过镯子怒摔在了地上。
南栀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他,安慰他道:“师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只是不想看你太辛苦而已。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你既要练功,又要出去赚钱,这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南栀也是心疼他,无奈恳求他,“其实只要你肯回去,跟我爹道个歉,凭你们多年的师徒情分,我爹肯定会原谅我们的。”
顾修寒怒火冲天,一把推开她,冲着她怒吼:“我没有错!凭什么要他来原谅?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他的?他又是怎么对我的?被人当了过河卒子我都不知道,我太天真了,可是我现在明白了,万事求人都不如求自己,钱的事情我... ...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还有那个碧霞山庄,我永远都不会再回去!”说完,他气得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愤怒地自言自语:“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没有人可以瞧不起我!我顾修寒一定会成功!南渊!楚琬琰!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树林里承安对他说的话。
南栀蹲下身,捡起地上摔碎的镯子,委屈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落在那些碎片上。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悄悄看着她的碧霞山庄一名弟子眼里。
那名弟子回山向南渊禀报,南渊板着脸,没有作声。弟子支吾道:“师父,大小姐她……”
“不用管她!”南渊呵斥道,“人是她自己嫁的,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弟子不敢多言:“那弟子就先下去了。”
南渊背过身,心痛不已。
荣王府,顾修寒站在门口求见。承安传他入内,早便料到他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承安扬起嘴角,欣慰道:“顾少侠,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你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顾修寒见到他,忽然又犹豫了,只说:“殿下,其实我是来还大护法借我的二十两银子。”
“这区区二十两算什么,荣王府出去的银子不需要你还。”承安看着他,承诺道,“而且本王之前跟你说过,顾少侠与本王甚是投缘,别说几十两,就算几百两,几千两,都任由你拿去。不光如此,本王也可助你练成混元剑法第九层。”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交给他,叮嘱他道,“这颗药你服下,便可内力大增,助你突破混元剑法第九层。”
次日,慕浅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青云小筑,叶云洲沿途护送,药王照顾了她这些日子,还真有些舍不得:“真的要走... ...啊?”
慕浅点了点头,拜托道:“药王前辈,忘忧谷就拜托给您了。”
“放心吧姑娘。”药王应声,“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的。”
这时,九歌跑进前厅:“叶前辈!我回来了!”
“九歌!”慕浅见到他,感到诧异,“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九歌告诉她:“之前为了救公子在悬崖下遭到了温羽的暗算,好在被一对老夫妇救了。”
“那你可有受伤?”慕浅问。
九歌轻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内力有些受损。”
“我先替你疗伤吧!”慕浅说着先放下包袱,叶云洲连忙道:“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还是让我来吧!”
“多谢叶前辈!”九歌看到他们像是要出门的样子,问道,“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
叶云洲回答道:“我们要去一趟青云小筑。”
慕浅安排道:“义父,你先替九歌疗伤,之后再来青云小筑找我。”
叶云洲点头,嘱咐她:“那好,你自己小心。”
当晚,荼靡走出房门,远远地,看见桥上站着一个人,那身形,那样貌似乎与楚琬琰一般无二,她缓缓走过去。
晚上,慕浅到了青云小筑,荼靡忙上前迎接,欣喜道:“浅浅!看到你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你知道我要来啊?”慕浅觉得奇怪,自己的到来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
荼靡一边迎她进去,一边告诉她:“我不光知道你要来,我还知道你为何而来。”
二人坐在庭院中饮酒,荼靡看着她,心情十分舒畅,再次为她斟满酒,心中甚喜:“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见到你,就是想给你喝两杯。荣王倒行逆施,已经犯了众怒,扳倒他,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
“我们?”慕浅迟疑... ...侧首望向院外,看到屋檐上落下了片片白色粉末状的物体,问道,“荼靡姐姐,外面是下雪了吗?”
荼靡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笑着说道:“那不是雪,是花开了。”
慕浅站起身,缓缓走出去,抬起头看着树上飘下来的洁白色的梨花,又想起了楚琬琰曾说过要为她每日摘一枝花的承诺。不知是太过于思念他了,还是酒劲上了头,恍惚间,她竟看到对面的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极了他。
她追过去,走上桥,那个身影又不见了,顿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叫着:“煜哥哥!”
她环顾着四周,发了疯般的叫喊着:“煜哥哥,我知道那个身影是你,你为什么躲起来不愿意见我?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乖乖听你的话,气我没有在那一瞬间拉住你?还是气我没有杀了承安和苏凛夜给你报仇?为什么你走了以后连魂魄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瞬间,情绪涌上心头,她发疯般的想他,不禁自言自语,“你走了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新鲜的花枝了,你不是说要为我折一百年的花吗?你不是说要跟我携手到白头吗?这根红线,是你为我绑上的,你说有红线的牵引,你必定归心似箭,如今我在这里,你又在哪里?你说如果我不在了,你也不愿苟活,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煜哥哥,如果我给你报了仇,我们还会团聚吗?在那个世界,你还会念着我吗?”
顿时,忽感一阵头晕目眩,她脚步不稳踩空了台阶,差点从桥上摔下去,下一瞬间,有人拉住了她。她转身回望,与面前的人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