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者。
他头顶油亮发光，只有几根稀疏毛发。
鼻头微红，双眼常年累月的迷糊不清。
看到李老头的人都会觉得，这人在酒缸里已经快要淹到秃脑顶。
常年迷糊的李老头，此刻却一点儿不迷糊，他两眼布满血丝，一脸激动。
「老牛，你信我，这东西绝对是那群该死绿虫子的克星！」
「你想钱想疯啦，拿点儿辣椒面就想骗我掏钱？」老牛是个光头大肚子的胖老头。
他双眼圆睁，没好气的瞪着李老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
「要是这东西真管用，你那十五亩地怎会被吃空！」
李老头不仅不恼，反而神秘兮兮的嘿嘿笑：「吃得好！」
牛老头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老李不会是损失太重，疯了吧？
「我没疯！」李老头混不在意。
「要不是这虫子吃光了我的黄芽米。」
「我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说到这里，李老头整个人都不由精神奕奕。
他凑近了小声道：「我那实际还剩了小半亩地。」
「我在那里面，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那是一种特殊杂草。」
「但凡在那杂草附近的绿虫子，就像喝大了一样东倒西歪，根本就躲不过捕杀攻击！」
「真的假的？」牛老头半信半疑。
「不信你跟我回家去看。」
李老头信誓旦旦：「若是我骗你，就让我被天打雷劈！」
「多少钱？」
牛老头不由心动。
绿甲虫增殖太快，他昨晚忙活一夜，依旧损失三四亩地。
「这样一份高端杀虫烟，只要你四枚白玉。」
李老头伸出四根手指。
「你这一堆辣椒面儿，就要卖我四枚白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牛老头一脸没好气。
「实话告诉你，这药粉里不仅有辣椒面儿，还有胡椒粉，但我这就是为了掩盖那杂草的具体信息。」
李老头洋洋得意。
「而且只是两月工钱，就能保住二十亩黄芽米。这很贵吗？」
「这一点儿都不贵！」
「四枚白玉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怎么样，试试？」
老李头眉头一挑，满脸热切「我得去你地里看看那片幸存的黄芽米。」
牛老头依旧表示怀疑。
「没问题！」李老头毫无所惧。
远处用五鬼纸人偷听的的陈沐：「……」
要不是知道这杀虫烟真实来历，陈沐自己都要信了。昨晚他撞破尚欢造假计划。
顺势就把甲虫版迷神烟交给尚欢。讲清楚用法用量，剩下就全看尚欢表现。
而李老头，就是尚欢发展的第一个销售员。
陈沐好奇这迷糊老头到底要怎么办，就偷偷跟过来看。
结果……
「真是讲的一手好故事啊！」
陈沐感叹。
杂草是假的。
幸存黄芽米更是尚欢郝老头他们仨连夜伪造的。甚至李老头从进门开始的表情语气说话内容，都特娘的是尚欢两人昨晚上琢磨的！
这李老头也堕落了啊。
你说伱一個老实木讷的种地人，怎么就听了尚欢的鬼话。说起谎来，眼都带不眨一下？
陈沐一脸无奈，只想对李老头说……干得漂亮！
一夜过去，尚欢宅院。
郝老红着双眼，吧嗒吧嗒的不停抽烟。
昨晚他又在黄芽米田里盯了一整夜。幸好只有少量翠绿甲虫出现，让他及早扑灭。但全神贯注熬一整夜，依旧心神疲惫不堪。
「你说，老李头他们能卖掉吗？」此刻他忐忑不安。尚欢眼神闪烁，心里也没底。
「四枚白玉钱是不是太贵了点儿。」郝老略带埋怨的看着尚欢。
尚欢顿时翻个白眼：「之前定价的时候，也没见你反对啊。」
郝老讪笑：「我那不是想着定高点儿，尽快坑够钱好收手嘛。」
他看着越来越高的太阳，不由颓丧：「老李头还没来，看来售卖情况不怎么样，价格确实定高了啊。」尚欢也有些头疼，他满脸无奈的看着堆满墙角的麻包。
要是卖不完，公孙胜会不会把他这个中间商给换掉？刚抱住的大腿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叹。
这种三无产品本就不如百草阁的东西好卖。现在价格又定的有点儿高。
砰砰砰……
正在两人忐忑不安之际，一连串敲门声突然响起。
「尚欢，快开门！是我，老李头！大生意来啦！
两人顿时大喜。
「成了！」
两天后夜晚。
矮山院落内。
黑烟翻滚间，灰褐色粉末混合物，宛若水流，从半空倾泻而下，紧接着落入下方黑烟消失不见。
陈沐控制五鬼，不时往循环内加入碾碎药材，不断混合搅拌。
「差不多也有五十斤了。」他默默估算：「大约能卖……」
「呸呸呸！提什么卖不卖的，我又不是为了赚钱！」陈沐一脸认真。
「主要是翠绿甲虫破坏力太强。」
「多做点儿杀虫烟，就能多挽救一片黄芽米田。」
「我就是想力所能及的做点儿好事。」陈沐一脸的正义凛然：「绝对不是为了那一堆堆的白玉钱！」
想到自己的行为，陈沐一脸感叹：「我这样的好人已经不多了啊。」
想到那些受灾的黄芽米田，陈沐不由的诚恳祈祷：「真希望虫害能持久……啊不是，是早点儿玩儿完。」
突然，一阵蜜蜂振翅般翁鸣声，在天际浮现。
陈沐心头凛然。又有新异虫出现？！
阴魂纸人迅速飞上天。
皎洁月光下，一团红云，就好似决堤河水一般，从通天坊方向翻涌而来。
伴随恼人翁鸣，一团团火红圆球从红云内分裂，扑向下方黄芽米田。
还没等陈沐明白是怎么回事，就隐约听到众多下院弟子高声喝彩呼喊。
「监院？宋无极宋监院回来啦？」
那翻滚红云似慢实快，眨眼功夫就已飞到眼前。
陈沐连忙收回五鬼。
然后就看到一团红云坠落，迅捷扑入他的黄芽米田。田地内害虫迅速被杀死，他特意留下来糊弄人的十多个翠绿甲虫，也没能幸免。
陈沐盯着红云仔细看。
那哪是什么云彩，根本就是一大团遮蔽天空的红色飞虫！
「驾驭虫群？这就是宋监院的手段？」
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亮点。
陈沐定睛看去，顿时就发现一个矮墩墩身影。
他此刻全身正笼罩莹白光芒，在虫群之上时隐时现。
「也不知哪一天，我才能有这手段？」
陈沐满脸钦羡。
